我是一個80后,在我整個童年和青春期里,都夢想著長大后能成為一名電臺主持人。
父親說在我還不能夠直立行走的時候,他沒有時間總是抱著我,只要讓那個老式的收音機發(fā)出聲音,我就不哭。我們家是當時在當?shù)刈钤缳I上走私收音機的人家,是夏普6060半電腦的進口貨。父親喜歡聽鄧麗君的歌,買了很多磁帶。沒有收音機的時候,他就把我放在床上,一邊忙手里的活,一邊嘴里輕聲哼著調(diào)調(diào),我也不哭。
我喜歡在睡前讓母親翻開故事書念一個故事給我聽,聽著聽著我便可以安心入睡。后來母親工作越來越忙,沒時間每天給我講睡前故事,父親想了一個好辦法,讓她提前把書里的故事錄在那臺收音機里,每當我上床的時候,便播出來給我聽。有時,我自己也錄故事,對著收音機講話。那些童言無忌的話語在許多年后曾被我翻出來聽,就像面對著過去的自己。
大一些之后,我開始跟著那臺走私收音機里放的流行歌曲慢慢哼唱--那是我們家里比我歲數(shù)都大的古董。
父親說,我從小就對聲音敏感。
上小學以后,父親托人幫我去買了一個500多塊錢的松下WALKMAN,那時候能用上這家伙的可都算是家境無比優(yōu)越的小朋友。記得買的第一盒磁帶是范曉萱的《健康歌》。
80后的孩子不像現(xiàn)在可以擁有如此多的偶像,聽到如此多的歌,因為沒有網(wǎng)絡,聽歌的渠道非常局限,除了聽廣播就是買磁帶。我上初中那會兒,把每個月僅存下來的一點兒零花錢偷偷拿去音像店買磁帶。對,那時候只有磁帶。
其他小孩有整箱的芭比娃娃或是變形金剛,我只有一抽屜一抽屜的磁帶……
讀初中的時候,家里管得很嚴格,除了周末,平時都不準我看電視。于是,聽廣播成了那代孩子的唯一娛樂休閑方式。
有些夢想隨著聲波的傳送從此走進了我的心里。
在當時的我看來,那是人生最理想的一種職業(yè)狀態(tài)。華燈初上,在一處安靜的密閉空間內(nèi),做一檔屬于自己的音樂類談話節(jié)目。沒有選擇與放棄的踟躕,沒有理想與現(xiàn)實的沖撞,在那里,打開話筒就是一方自由天地。以至于我當時一度堅信自己將來一定要做一個電臺的主持人。
因為在那時,這就是夢想,是無拘無束。
電臺多簡單,就是把自己的夢告訴別人。而做電臺的人都是喜歡做夢的人。
于是,我開始將每個時間段好聽的節(jié)目記錄下來,準時收聽,甚至是守在電話機前撥打calling熱線。我開始瘋狂迷戀著有好聽且富有磁性聲音的電臺主持人,那幾乎成為在高中最灰暗的三年里支撐我堅持下去的全部精神支柱。那些聲音陪伴我度過的無數(shù)個難熬的夜晚,給過我力量和希望。
填報高考志愿的時候,父母想讓我念個以后可以進正經(jīng)事業(yè)單位的專業(yè),我死活要考傳媒,我說我就想要做電臺。現(xiàn)在想來,表達的欲望可能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,雖然后來也沒如愿,卻有了另一種訴說的方式:照片和文字。
但或許自己骨子里對于當主持人的夢想總存在著幾分不自信,因此,在選專業(yè)的時候我并沒有直接填報播音主持,而是"曲線救國"般地選擇了編劇。漸漸地,我開始意識到,做主持人這個夢想對于我來說其實并不那么現(xiàn)實。長相不算絕色,聲音不夠好聽,光硬件條件來說我已經(jīng)相去甚遠;另一方面,個性偏孤僻,并不善于與人打交道,公共場合也無法做到八面玲瓏,軟件上來看也沒什么戲;更重要的是,即使我做了主持人,也未必能做我所喜歡的那種類型的節(jié)目,試想,如果讓我去播天氣預報或是電視購物廣告,那簡直比不能做還要痛苦啊。綜上所述,我開始理性地認識到,夢想和現(xiàn)實總是有差距的,我喜歡的其實未必真正適合我。
年少時的夢似乎離我漸行漸遠,但我還是成為了一名傳媒工作者。
心中的電臺情結(jié)一直在,對于好聽的聲音也依舊沒有抵抗力。
后來認識了一些朋友,發(fā)現(xiàn)我們的記憶雷同,發(fā)現(xiàn)那些九塊八、新華書店、拿空白磁帶錄電臺、廣播節(jié)目、上海音像、滾石Logo、買打口碟等音樂事件也統(tǒng)統(tǒng)一致。例如后來和我一同創(chuàng)業(yè)的萬師傅。
我覺得人生就是這樣,某些人某些夢的出現(xiàn)好像就是為了要把你扶上某一條路,比如曾經(jīng)在收音機里的那些聲音,比如想做電臺主持人的夢,這些因緣教會我,跟隨自己的心,它一定會帶你去你應該到的地方